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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六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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符東疏一臉肆意的掀開帳篷簾子走了進來,對正在餵鴿子的莊起道:“你沒看到那缺鳥兒陳的臉色,簡直比豬肝還要難看。他以為拾掇著所有的將領否定我的首功就萬無一失了?也不想想,阿步汰是死在了我們的手裏,看到的人不止我們先鋒營,還有北雍士兵。我們不單把阿步汰的腦袋掛在了敖州城墻上,更是直接讓北雍士兵們目睹了他們的主將身首分離,僅僅憑借他的一面之詞是沒法抹殺我們的勝利,他還得讓已經得知敗績的北雍皇帝改口才行!”

興許是下午與人唇槍舌戰耗費了太多的口水,符東疏進來後就從莊起的桌子底下挖出了一壇酒,咕嚕嚕的喝了不少,抹幹嘴巴繼續道:“我把你攔截到的信直接丟在了王將軍的臉上。呵,缺鳥兒陳也膽大包天,居然在信中說我們一敗再敗,差點讓北雍人攻破了敖州,還是他獻計,親自上陣鼓舞士氣,一鼓作氣的將北雍人趕退了百裏,他倒真是會往自己的臉上貼金。更言及他本來已經代替符安與阿步汰談好了和談的細節,結果被我這個傻不隆冬的二楞子給攪黃了。我殺了阿步汰,直接讓他們的和談功虧一簣,說我是朝廷的罪臣!他也不想想,如果我都是罪臣了,那打了敗仗的將軍們就是罪上加罪,除了他這個沒鳥的太監,其他人都是死罪!我把信一丟,原本還與他沆瀣一氣的將領轉頭都恨不得生吞了他。”

一邊自言自語,一邊喝了半壇子酒的符東疏半靠在桌邊:“你說,符安居然在我們捷報頻傳的時候還琢磨著和談,他是真的怕北雍人,還是一時的緩兵之計?”

帳篷的天窗上又飛進來一只肥鴿子,興許是與符東疏太過於熟悉了,撲騰兩下就直接落在了對方的腦袋上,莊起正在等它,不由分說的將腦袋上的鴿子一把抓了下來,拔開腿上的竹筒看最新來的消息,聞言頭也不擡的說道:“他只是想皇帝所想而已。不是他要和談,而是皇帝想要和談。”

“我們都打了這麽多勝仗,還和談?”

“不管我們打了勝仗還是敗仗,皇帝鐵了心的要與北雍握手言和,好像這樣才能讓他的‘太平盛世’千秋萬載,被後人所記住。”

“虛名而已!”

“我們的陛下就是喜歡這些虛名,總比罵名要好。”他一把合起手中的信件,一副‘我有事,你說完了沒有?說完了速度滾!’的表情。

符東疏已經興奮的抱著酒壇子手舞足蹈:“你說,我將缺鳥兒陳的信交給朝廷,說符安通敵賣國……”

莊起打斷他:“你在做白日夢!我都說過了,你保住了自己的首功,回朝之後就能夠在兵部占據一席之位,這一點皇帝都沒法阻攔。至於符安,他的所做作為都是站在皇帝的角度,皇帝不可能因為一封信就懷疑符安的用心,因為他們的目標一致。你口中的缺鳥兒陳也不可能指認符安通敵賣國,你如果實在看不慣他,宰了就是,反正我也厭煩了他的挑撥離間和自高自大。”

符東疏眨巴著眼睛,半響,道:“老七,你很不耐煩啊!”

莊起懶得搭理他。

符東疏直接爬到莊起的肩膀上,呼出一口酒氣:“剛剛那只肥鴿子帶來了什麽消息,讓你火氣這麽大?”

莊起聽而不聞。

符東疏望了望肥鴿,對方轉了轉身子,如同自己的主人一樣用肥肥的屁股藐視他。

符東疏突然哈哈大笑:“我認識這只鴿子,它是你留在敖州的信鴿,專門傳送……”

莊起一把抽掉對方手中的酒壇子:“你喝完就速度滾去歇息,今天給了眾多將軍一棒子,明天得給他們甜棗,否則你到了兵部也會因為勢單力薄而孤掌難鳴。”

符東疏笑得賊狐貍似的:“嘿嘿,老七,我今日才發現你有偷窺的嗜好,居然沒日沒夜的偷窺某位美人的一舉一動。嘖嘖,你這悶騷勁兒……”還沒說完,已經被莊起給踹出了帳篷,正準備抽出信紙回信,符東疏又扒拉開簾子,醉眼迷離的問,“對了,我還有一件事沒說,你回朝後想要個什麽官職?這次要不是你在背後謀劃,我們不可能取得這麽多的勝利。”

莊起道:“我沒想過。”

符東疏打了個酒嗝:“你得想想了。如果你真的看中了孟姑娘,你現在任何一個身份都明顯保護不了她。”言罷,也不管莊起的反應直接踉踉蹌蹌的滾了。

……

店鋪被封了之後,張氏算是徹底的看清楚了孟司馬的為人。也許是失望太多,絕望的情緒再也引不起她太多的波瀾,過不了半日,張氏就開始讓胡半載變賣自己在敖州所有的店鋪和莊子,她對眼神清明的女兒道:“敖州到底不是你的根,隨我一起去皇城吧,以後我們都不回來了。”

孟知微問:“母親你不和離嗎?”

張氏道:“在敖州城裏,他就是青天大老爺,我離不了。等我們到了皇城,他的官職再大也只是一只螻蟻,也奈何不了我們了。”

張氏的決斷力十分迅速,根本不給孟老爺補救。到了晚間,孟老爺才回到府裏,整個家宅就冷清了許多,不單少了一大半的仆人,連張氏和孟知微也都不見了。

孟老爺在院子裏找到了小女兒孟如沄,問:“你娘呢?”

孟如沄手上還在繡花,她如今也用自己的手藝賺一些私房銀子,見了父親行了禮才道:“母親與姐姐搬出去了,說是不回來了。”

孟老爺一驚:“她們去了哪裏?”

孟如沄搖了搖頭,見孟老爺掉頭要走,立即怯生生的喊了聲爹,再問:“爹你也要將我的私房銀子收了去嗎?”

孟老爺問她:“你有多少私房銀子?”

孟如沄心驚膽戰:“不,不多,就兩百兩不到。”

孟老爺再問:“你娘送給你的首飾呢?”

“那些都是我的嫁妝呢!”

孟老爺轉頭出了院子,到了第二日晚上再從衙門回來,小女兒也不見了,屋裏的東西幾乎都被搬空了,剩下幾根線頭和一根斷了的銀針。某些方面來說,孟知沄就是碩鼠,她在哪兒,她的‘家’也就跟著去哪兒,甭管家裏的東西是老爹的財產,還是老娘送的禮物,只要到了她手上那就都是她的,誰也不能拿走。

孟老爺居然惦記著張氏送給她的嫁妝,把孟如沄嚇壞了,為了保住自己的家底,覺得還是跟著張氏靠譜,至少對方不會吞了她的東西,而孟老爺會。孟如沄甚至可以想想,如果繼續跟老爹一起過日子,她出嫁的時候,嫁妝說不定連一千兩銀子都沒有了。

越人閣被封了,最為可憐的是那些流民,他們大部分都靠著母親和妻女做的手藝活生存。沒了越人閣,他們家人的繡品就賣不出去,重新找東家價格肯定會一壓再壓,流民們怎麽受得了。得知是被孟老爺下令封的,有些人直接就躲在了孟老爺去衙門的路上,朝騎著白馬的他丟石頭。原本是想丟臭雞蛋和爛葉子,可這些東西現在也勉強可以讓家人吃飽,丟石頭和吐口水最劃算。

孟老爺被砸了三天,才後知後覺自己是被人報覆了,於是換成了轎子,換了一條路繼續去衙門幹活。這下子,遭殃的不止是他的轎子還有轎夫。這兩日原本就該發月銀了,結果夫人走了,姑娘們也走了,老帳房是夫人的陪嫁自然也走了,留下一個楞頭青,問起啥時候發銀子,一問三搖頭,最後說:“老爺沒說要發銀子啊,我還等著月銀下館子呢。”於是,府裏的轎夫們也不肯幹了。

再之後,每月的商販來結算上個月的柴米油鹽,夫人不見了自然找老爺,老爺現在滿腦袋都是銀子,只覺得張氏不在,怎麽府裏到處都是有人要銀子?仆人們的月銀就罷了,吃飯喝酒都要花銀子,最後,居然連倒夜香的也來找他要銀子,他突然覺得自己的錢袋漏了好大的一個洞,嘩嘩嘩的流出去的都是他的血汗錢。

這也就罷了,原本以為他早已經了解張氏的底細,對她手中的店鋪田莊都了如指掌,一個個查封下去查得他心花怒放,只覺自己跌進了金山銀山。

沒半月,郭太守突然下發了一封文書,說朝廷要嚴查某些官員的濫用職權之罪。眾人還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呢,郭太守就私下召見了孟司馬,開門見山的問:“你最近得罪誰了?”

孟司馬丈二摸不著頭腦:“我沒得罪誰啊!”

郭太守冷笑兩聲:“你還裝傻,實話告訴你,上頭直接點了你的名,說你利用手中職權,肆意查封朝廷有忠之臣的家財。”

孟司馬更加不明白了:“有忠之臣?誰呀?”

郭太守端起茶盞,很是憂郁的喝了一口,吐出三個字:“忠義公。”

孟司馬張口結舌:“莊,莊,莊起起起!”轉念又想到,“我查封的都是張氏的鋪子和田莊,什麽時候它們都成了莊,忠義公的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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